闻蝉在她颈下绑好系绳,眼眶不知何时湿润的,哑声埋怨: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们还计较来计较去?”
好歹是妻妹和姐夫,她叫谢云章抱人上马,使唤不动;给李缨披件衣裳,他还嫌是谢云章的。
被闻蝉数落一通,两人各自别过眼,相互不再多给一个眼神。
李缨在马背上,闻蝉便也扶着踏雪小心下山。
问她:“腿怎么伤的?”
“摔的。”
心神松懈,又发着热,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混沌起来,眼前闪过些断续的画面。
把闻蝉塞上马,吹哨叫踏雪驮着她远去后,她被两个山匪控住手臂。
“你们抓我作甚?我就是个丫鬟,抓了我也没用!”
那两人自知失手,却也不愿空手而归,用麻绳绑了她的手,布条覆住她的眼睛,就要压着她回老巢。
虽然看不清路,李缨却能感知到,天在慢慢黑下来。
她在黄昏时趁两人歇脚,忽然跑起来。
哪怕被束着手,遮着眼,她跑得极快。
加之山上地形复杂,竟真被她躲开那二人。
可不等她高兴片刻,不知绊到什么,她从坡上滚落,左腿不知撞到什么,传来从未有过的剧烈痛意。
后来,她就在那里慢慢磨开绑手的麻绳,解下眼前的布条。
可是天彻底黑了。
哪怕解下布条,也是伸手不见五指。
却能听见山中传来狼嚎!
又冷又黑,李缨却不想在那里枯坐一夜,拖着不好站起来的身子,四处摸索树枝,又用束发的发带做了副弹弓。
天微微亮时,果然有一匹狼被血腥气招惹而来。
她不知自己在何处,更不知离驿馆或是粥棚有多远,几乎是胡乱地吹哨,又抓石子用弹弓打那匹狼的眼睛。
绝望中周旋,没想到,真把救兵等来了。
她现下太累了,实在没力气把过程都说给闻蝉听,脑袋随着踏雪的步子轻轻摇晃。
“那天你骑着踏雪到粥棚了?”
闻蝉也不知她为何忽然问起这个,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,点头道:“我就死死抱着他,他也没把我甩下去。”
“哼哼……”李缨蓦地咧嘴笑,“我还怕你胆子小,刚把你送走,你就摔下来呢。”
闻蝉睨她一眼,见她嘴唇冻得发紫干裂,声调放得更柔更缓,“少说几句,省点力气吧。”
李缨闭上眼,又笑了几声,喃喃念叨着:“我就说,学骑马要靠胆大……”
谢云章眼风扫来。
闻蝉抿唇不语,空闲的右手捏了捏他的手臂。
李缨都这样了,谢云章自然不会跟她计较,眸光下移,落至她明显虚浮的左腿。
“疼吗?”
虽没伤到筋骨,可他昨夜亲眼见了,原本莹白细嫩的肌肤上肿了好大一片。
闻蝉经他一问才感知到痛,轻轻摇头说:“还好。”
男人立时拉住她,示意其余人继续下山,挺拔的身躯在她面前矮下来。
“上来。”
闻蝉望一眼他的脊背,又看向前方行进的人马,察觉自己的确走得很慢。
于是也俯下身,伏到他背上。
男人手臂有力,肩身宽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