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池深处摘莲蓬的一艘小船翻了。
下面却不曾乱成一团,附近船上不少会凫水的仆妇下水施救。
虞听晚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。
一切都那么正常。
“吱呀”一声。
看着牢固,却年久失修的木质,在掌心发出的脆响。
有什么在断裂。
她的身子不受控制骤然前倾,裙裾翻飞如折翼的鸟,止不住下坠之势。
这种下坠感很熟悉。
和泽县洪涝她被丢入巨浪中,很像。
一时间,脑中又稀碎凭凑出不少画面。
虞听晚面无表情:……
果然。
她不落一次水,都不行。
“少夫人!”
池边的厨房管事惊恐出声。
“来人……”
可虞听晚听不见了。
江水如怒,浊浪排空。
耳侧只有听到猛烈的水声。
还有几道阴狠的声音。
——“可惜了,太傅的亲女儿跟了谁不好?偏跟了和圣上作对的魏昭。”
——“这些年太傅一直在找遗珠,圣上如何能容得下她?”
——“回去禀报圣上。人死了,尸骨不留。”
巨浪在咆哮。
虞听晚试图挣扎,可她好疼啊。
腹中鲜血不断冒出,她手忙脚乱试图去堵,可身躯在激流中不断翻滚,时而撞上浮尘的树干,时而磕到嶙峋的礁石……,这些都是帮凶,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。
浑浊的水流灌入口鼻,每一次挣扎都换来更猛烈的撕扯。
她的力气越来越小,意识越来越薄弱。
魏家军终于追上,个个猩红着眼和皇室精心培养的黑影打成一团。
最爱打架的檀绛却顾不得交锋。她死死望着江面,试图搜寻虞听晚的身影。
她还记得,今早虞听晚还抚摸着小腹,眉眼是数不尽的愁丝和温柔。
愁什么?
将军那边半个月没有音讯了。
上京那边他们也不好擅自做主去联系,要是被有心之人盯上,只怕会暴露泽县这边的行踪,惹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檀绛清楚,她们这些人唯一要做的,就是护虞听晚安危。
故,虞听晚每次问,她只能摇头,劝她不要忧心。
后来,虞听晚就不问了。
她只是说。
——“我总觉得这胎是女儿。”
——“檀绛啊,往后由你教导,教她习武可好?”
——“姑娘家还是得有些防身手段才好。你看我,就什么都做不了,还得让你们这些人日日围着护着。”
可檀绛什么都找不到。
她只看到江岸留下一只熟悉的绣花鞋。还有早被雨水冲刷却依旧鲜红的一滩血渍。
檀绛腿一软,踉跄几步。
“夫人!”
是撕心裂肺的喊叫。
而此刻,虞听晚身子终于落入池中,惊起水花无数。
也在这时,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,疯狂往她脑中钻。
————
魏昭子自被虞听晚锤后,就格外心神不宁。
他索性扔下手里的事,出了书房。才回院子,就见远处熟悉的衣角落入池中,瞳孔骤缩,身形已如离强的箭破空而出。
可……
魏昭没有下水捞人。
不会凫水虞听晚也压根没有给她机会。
她已经很利索的浮在了水面。
安安全全。
双手压在腹部,闭眼接受那些记忆,姿态安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