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丫头,再有疑问也不得轻易出口。”言清故意板起脸,“尤其入了皇城,切记多说多错。”
将自家小姐的话铭记于心,兰因一脸认真的点头。
而后行了个不标准的贵族礼:“奴婢遵命。”
言清被她歪歪扭扭的姿势逗笑,偏要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好叫她长记性,嘴角抿紧实在憋得辛苦。
一旁的图桑望着她明明也只比兰因大两岁,却佯装大人教育晚辈的模样,只觉得有些可爱。
他微微垂首,忍不住勾了勾唇角。
兰因收起茶水退下后,言清走向青年,心疼蹙眉伸手帮他摘脸上的面具:“长时间戴它一定很不舒服吧,委屈图桑哥了。”
也不知道草原上的男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,几乎个个都拔高。
她个子不算矮,站在图桑面前也显出几分娇小。
想要去解青年耳后的系带,都得踮起脚尖才能够得到。
“小姐也是为属下好。”图桑下意识低头让她取得更方便,却无意中将两人距离拉得极近,女孩的额头一不小心撞到他鼻骨。
他没觉得很痛,只好像有一阵温暖的风剐蹭了自己一下,反观眼前人,凝脂般白皙的肌肤立刻泛起一抹娇红。
“抱歉。”他乌黑瞳孔溢出歉疚,想要扶住言清的手,又羞涩收回,无措的垂在身侧两边。
言清抬手摸了下他的脸,关心的问:“我没事,倒是图桑哥你脸怎的这般红?”
图桑猛然后退,仿佛她的手是块烙铁,会将自己皮肉烫穿似的。
“可能是太热。”他咽了咽口水,艰难的将视线挪到女孩手里的面具上。
有它在,尚能掩饰激荡的旖旎和悸动。
如今面具被取下,让他有种偷偷藏起的秘密被曝光在太阳下的窘迫。
言清装作看不出他的情绪波动,无奈点头:“这东西也确实憋得慌。”
将面具往自己脸上贴了贴,她透过留下的眼睛缝隙去看对方,轻巧的眨眨眼,“先放在我这里一下吧。”
图桑不知她要做什么,只由她这个动作,想到面具不久前才戴在自己脸上,兀的有种二人面额相触的羞涩。
“好的,小姐。”
怕见观音,他不敢抬头。
言清故意凑近,宛然一笑:“没有外人的时候,图桑哥还是唤我清妹吧。”
青年忍住快要失去节奏的心跳,小幅度点头:“清妹。”
靠近而来的暖风,吹得他心绪难宁。
怕令女孩产生自己讨厌她的误会,图桑低垂着眼眸,想要后退的小腿微颤。
言清知他禁不起逗弄,便也拿捏着分寸,没再做出更令人遐想的亲密举动。
将面具捏在手里把玩片刻,她状似无意的问:“图桑哥对成许可有印象?”
“他给我的感觉与其他人不同。”图桑神色一震,瞳孔赫然放大了些,不擅长说谎的他点了点头,只面容现出几分纠结。
和初见成夙与成江时忽然而生的敌意相反,成许更让他觉得熟悉。
乍然相见时,他甚至有种故友重逢的愉悦感。
言清抓住他的胳膊,凝视他眼眸认真开口:“图桑哥别担心,你的仇就是妹妹的仇,以后若有什么我们一同面对。”
青年的反应,更让她确认自己先前的判断。
他就是北幽那位曾经最受宠,却在暴雨时分途经赤练山遭遇泥石流,而死于非命的四皇子。
说是天灾难测,其实是人祸而已。
成夙和成江,是明面上最恨他挡了自己青云路的人。
而暗地里,成许必然也将他视作最大的眼中钉。
所以言清不信他没出手。
只不过成许就是个精明的笑面虎,善于伪装且揆情审势,就算面对自己最恨的敌人都能露出亲切的笑来。
这样的人绝不会亲自动手,只会是藏在背后的操刀鬼。
她选择以神女之身踏入北幽,无非是想利用成许对付其他人,好将皇室先搅个天翻地覆。
当然,她也不会蠢到让成许逞心如意、一人独大。
届时图桑的真实身份,就是拿来制衡他的利器。
“图桑哥,我先帮你针灸一番吧,这样对你的暗伤有好处。”她敲了敲自己脑袋,“瞧我,光顾着给村民看诊,都忘了最亲近的人身上还有沉疴。”
图桑握住她的手:“清妹,别伤害自己。”
言清撇嘴,开玩笑似的哼哼:“图桑哥是觉得我要是把自己敲笨,就不配做你的妹妹了吧。”
“怎么会。”图桑无奈。
掌心传来的温热让他很快松开手,下意识摸了摸脸,才反应过来面具此刻正被女孩捏在指间。
清妹刚才说他是她最亲近的人……
心中回味着女孩刚才脱口而出的话,霎时如有一股暖流淌遍全身。
“小姐,你要的热水准备好了。”兰因在外面喊了声,打破了两人间似有若无的暧昧氛围。
言清将青年往房里推:“去吧,图桑哥,正好可以试一下兽神大人赐予我的医术。”
有个神女身份倒也方便,遇到什么不想费力解释的,只要往莫须有的兽神那推便是。
兰因将热水端进房间就退了下去,准备应对外面求见的人。
言清有意锻炼她的能力,便将一些场面事都交给了她来处理。
成夙那日选中的人不是她,自然对她这张脸印象不深,那个挟制她的士兵也被言清刺死。
如今她换了装扮,这么些天身材稍显丰腴,又经言清教授了化妆术,站在成夙面前也不会被认出。
只要她自己不要露出马脚即可。
将仇恨藏进心里,兰因面上时刻保持在铜镜前练习了无数遍的笑容。
给自己下了“我可是神女侍者”的精神暗示,或许有言清撑足了底气,她应付起这些人来也慢慢得心应手。
屋内,图桑怔愣在床边,打量了房间布置一眼后,就匆匆收回了视线。
草原上有只能托付终身的男子可进未嫁女孩闺阁的说法,想到这,他殷切抬头。
却只见言清正专注净手、准备针包,为给他治疗做准备。
显然不曾有其他多余想法。
“清妹,我没什么大碍,便不必费心医治了。”他脚尖向外,有拔腿而出的冲动。
女孩还小,有些规矩或许不清楚,但他不能不管不顾。
他一个大男人擅入女子内阁,若是传出去,只会污了她的名声。
尤其她如今已是神女,稍有不慎,可能成为其他人诟病她的话题。
并非人人都敬神畏神,有些人更享受将圣女拉下神坛的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