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光恒猛地一拍桌案,震得砚台里的墨汁四溅:“去!宣太医院全部当值御医!若是查不出病症,朕拿他们是问!”
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若敢装病欺君,便罚去宗人府抄一百遍《帝训》!”
殿内空气瞬间凝固,六皇子和十皇子对视一眼,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,手指捏着笔杆微微发颤。
御书房内烛火摇曳,六位帝师战战兢兢地挤在角落,官袍下摆被冷汗浸透。
柳全州也大步走了进来,顾思年小步跟在他身后。
“哐当!”齐光恒大手一挥,案头的镇纸重重砸在青砖上,惊得众人浑身一颤。
他额角青筋暴起,怒视着瑟瑟发抖的帝师们:
“都哑巴了?朕花重金请你们教导皇子,六皇子和十皇子却连三字经都写不出!
这一个多月他们旷课去了何处?”
白发苍苍的老帝师抖得像筛糠,官帽歪到一边:
“陛下恕罪!两位殿下每日都……都称病告假。
微臣去请安时连门都进不去啊!”
另一位帝师突然扑通跪地,额头磕出闷响:“前日十皇子府的侍卫还拔刀相向,微臣实在……实在不敢强劝!”
齐光恒瞪人的眼神凶得吓人,顾思年跟着紧张得手心冒汗。
他回皇宫这么久,从没见过父皇发这么大火,以前齐光恒总是和和气气的,现在却气得脸都涨红了,果然伴君如伴虎。
“连《三字经》这么简单的东西都默写不出来!”齐光恒又狠狠拍了下桌子,桌上的笔墨都跟着晃悠:“我怎么就养出两个废物!”
齐光恒转头盯着柳全州,语气冷冰冰的:“我让你当太子太傅,就把皇子教成这样?”
柳全州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额头贴着地砖,连说:“臣有罪!臣该死!”
顾思年咬咬牙,突然站了起来:
“父皇!柳太傅真的尽力了!他刚来上课那天,六哥和十哥就把书摔在地上。
说太傅讲的都是老掉牙的废话,还说他是罪臣出身,教的东西根本没用。
后来他俩带着侍卫把我们全赶出了上书房,现在柳太傅只能在我屋里单独给我上课,您别怪柳太傅了!”
齐光恒看着顾思年泛红的眼眶,指尖触到少年颤抖的发顶,叹了口气。
他拍了拍顾思年的肩膀,声音仍带着几分冷硬:
“为柳太傅说话?那朕倒要瞧瞧,他教出了怎样的学生。
你且说说,近来都学了些什么?”
顾思年昂头道:
“三字经、百家姓不过是启蒙根基,儿臣已通读四书五经,近日在研习《贞观政要》与《资治通鉴》。
柳太傅说治国如烹小鲜,还教儿臣推演朝堂局势,分析各地赋税利弊。”
他攥紧袖中的竹简:“前日刚学了如何平衡藩镇势力,避免尾大不掉之患。”
“你才多大年纪,就学这些?”齐光恒直接愣住了。
“柳太傅说儿臣开窍晚,需笨鸟先飞。”顾思年突然跪伏在地,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:“儿臣每日寅时起身背书,亥时仍在抄写策论,父王若不信,尽管考问!”
齐光恒盯着顾思年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龙纹镇纸,忽然开口:
“《资治通鉴》里写,唐德宗时藩镇作乱,朝廷派去平叛的将领却拥兵自重。
皇帝想削藩,结果越闹越大,连长安都丢了。
若是你遇到这种局面,该先治叛乱,还是先管不听话的将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