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一早,晨跑回来,宋竹西上到二楼刚好碰到薛瑒,看到他肿成“悲伤蛙”的两只眼睛。
薛瑒瞥了宋竹西一眼,但是由于那一双眼睛肿得过于厉害,宋竹西看不清里面的情绪,只看到他往下撇的嘴角。
擦肩而过时,宋竹西喊了他一声:“小瑒。”
薛瑒没搭理他,身形都没晃一下,径自下了楼。
宋竹西看着楼梯口站了一会儿,听到楼下阿姨的惊呼声,问他怎么了,还说着要给他拿冰块敷眼睛。
宋竹西心里难受,对薛瑒的愧疚感更深了。想着找时机和薛瑒聊一聊,转身朝她住的客房走的时候,看到薛琰正好出来。
二人打了个招呼,宋竹西问他:“哥,小瑒没事吧?”
昨晚和濮淮左聊完,想去找薛琰问问情况,结果发现他还没从薛瑒的房间里出来,时间已经挺晚了,她回到自己房间后没多久就睡了。
薛琰说:“没事,就是暂时接受不了。”
接受不了一母同胞亲哥原来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,接受不了一开始那么讨厌的宋竹西才是那个和薛琰有血缘关系的人,更接受不了薛琰原本的家人竟然都是那种东西……
除此之外,薛瑒还怕,怕薛琰就这么走了,怕他有了血缘上的家人,就不要他们了。
薛琰怎么安慰都没用,哪怕薛瑒得了他的保证,后半夜醒过来,稍微一想仍是悲从中来,又大哭了一场,这才导致一早醒来眼睛肿得不像话。
薛琰说着,看到手上拿着一个特别眼熟的泛旧的丝绒布首饰盒,他问:“这个是?”
宋竹西打开递给他看:“就是那条项链。我那天不是扔在左哥办公室的垃圾桶里了吗?被负责卫生的阿姨捡了出来,左哥就收着了刚刚给我的。”
薛琰接过去看了眼,又“啪”一声合上递还给宋竹西,笑了笑:“见他们带着,应该有用。”
宋竹西也笑了一声:“左哥也是这么说的。”
收拾好下楼吃早饭,薛瑒的肿泡眼已经消了一些下去。
饭后,薛瑒去了小花园,宋竹西泡了壶茶端过去,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。
话还没说出口,薛瑒先一步打断她:“你不要跟我说话,我现在还能容忍你跟我处在同一个空间,都是我大度。”
好吧,宋竹西识趣地闭了嘴,倒了杯茶推给他。
俩人就静默着坐在小花园里,看着树影随着太阳的升高一点一点地挪移。
十点多,有佣人过来叫他俩,说是来客人了。
薛瑒腾一下站起来,大步流星地往客厅走,显得比宋竹西还要急不可耐,但那浑身的架势,瞧着却像是过去跟人干仗的。
宋竹西紧跟着起身,小跑着追了过去。
来的自然是覃雯,另宋竹西没想到的是,覃斐竟然没跟着,换成了另一个人。
不用介绍她也知道是谁,因为已经在调查资料里见过了——宁启柯,现在是她和薛琰生物学上的父亲。
宁启柯清瘦高挑,和覃雯一样保养得当,周身仍是一派名流世家贵公子的气质,可能生活不顺心的缘故,那双眼睛的眼角在不笑的时候就微微往下沉,看上去不如薛怀安那样温和。
宋竹西看着他们仨提着礼物进来,心中不免疑惑,为什么直接来薛家找人的是覃雯,做亲子鉴定的是她,去取报告的也是她,宁启柯为什么不来?
没容她多想,一众人已经坐了下来,开始寒暄。
寒暄过后,宁启柯切入正题:“时间仓促,只备了些薄礼,感谢薛董收养了我家琮琮,将他养大成人,教育成才。”
他说完,看看薛琰,又看看宋竹西,面带笑容,眼睛里闪着欣喜的光。
宋竹西察觉到,他看自己和薛琰的眼神是相同的,按理说,薛琰才是他失而复得的那个孩子,但他表现出来的却没有丝毫的,激动。
不知是情绪过于内敛,还是有其他原因。
宁启柯的目光最终落在宋竹西脸上:“你就是瑶瑶吧?好,很好,都长大了。”
宋竹西只微微一笑颔首,忍不住在心里吐槽,这不是废话吗?二十六年过去了,能不长大吗?
“是呀是呀,”覃雯笑着接话,十分欣慰,“回头想想,这二十多年就像一眨眼似的。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上天眷顾,让他们姐弟二人相隔千里都能相遇,感情还那么好……”
薛瑒听到这里,敏锐地捕捉到“姐弟”这个词,他猛然看向宋竹西,心里突然有种诡异的平衡——不是“兄妹”!是“姐弟”!这样是不是就没人跟他抢哥了!
覃雯接下来说的还是感谢薛怀安和奚馨的话,感谢他们对薛琰的培养,以及这段时间对宋竹西的照顾。
在说到宋竹西的时候,覃雯顺势看向她,眼神里终于流露出母亲对孩子的慈爱。
宋竹西对上她的眼神,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,她好像从这“慈爱”里看出了一些其他的情绪,似乎是“热切”。
覃雯为什么忽然对她“热切”了起来,宋竹西疑云满腹。
然而,覃雯接下来提到了濮淮左,宋竹西想,她大概明白了。
时间线往回拉,在等亲子鉴定结果的时候,覃斐除了忙工作,也没落下接着打听的事,是她告诉的覃雯,说薛琰之前去了好几趟内地,之所以去内地,是因为濮家的小儿子去内地定居了,他过去找人玩的。
另外再打听到濮风词的生日宴上,濮淮左对宋竹西多有照顾,覃斐便猜测,薛琰或许是去内地找濮淮左的时候,通过濮淮左认识的宋竹西。
这么一连起来,濮淮左在这中间的作用就很重要了。
再联想到在珊瑚湾遇见濮淮左和宋竹西时俩人的互动,基本能确定是情侣关系。而昨天从实验室离开时,车子开出来转了个弯,覃斐又看到濮淮左和宋竹西的那个拥抱,百分百确定了。
这些,覃雯都没有注意到,她所有的目光都放在薛琰身上了,昨晚听覃斐跟她说的时候,惊讶无比。
覃斐又道:“姐,这真的是天都在帮我们!你不是说,姐夫上个月就想把瑶瑶接回来了吗?是想让她去跟傅家的二公子相亲……”
“什么上个月,”覃雯打断她,“都快半年前了,五月份的时候。”
相亲的目的自然是联姻。
宁氏这些年来,下坡路走得很顺畅。尤其是近几年,除了一个新崛起的“吃鱼喵”外,其他产业的收益都在锐减,还砍掉了好几个分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