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从年风尘仆仆地从外面送货回来,肩上还搭着褡裢。
他弯下腰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清水盛到盆里,“哗啦”一声泼在脸上,清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,舒适惬意。
他的伤当初因为皇上的人去得及时,本就不重,如今已经能操持生计。
院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。
淑怡牵着孩子,带了一条肉回来。
家里昨天刚吃了鱼,以淑怡节俭的性子不可能今天买肉,谁送来的几乎不用多想。
岳从年拉下搭在肩上的毛巾抹了把脸。
林老夫人这段时间送来的东西很多,除了平日的荤腥,还有银子和药材。
银子他收起来了没有拿出来过,他一个男人,还用老人家给的东西过日子像什么话。
淑怡让孩子把肉拿进厨房,向丈夫走去:“你先别去打水,我跟你说件事。”
岳从年放下桶:“怎么了”
淑怡拿过他肩上的毛巾,为他拍拍身上的土:“我今天在外面遇到岳家人了。”
岳从年闻言,脸色冷了一下:“他们跟你说话了”
淑怡点点头,一身粗布衣裳整整齐齐,抬头看眼家里的三间房,只住着她和丈夫、孩子。
那位不住在这里的‘婆婆’,经常送些米面肉之类的吃食,衣服首饰也夹在孩子的笔墨里送了几次过来。
她现在的日子,虽然不像以前在岳家一样高门大户,但安心舒适。
如果可以,她断然不想回岳家,伺候嫡母,伏低做小。
何况丈夫的生母活着,脸还伤成那样,谁知道岳家当初有什么腌臜事情。
可如今遇到了,岳家又是嫡母、亲眷,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托大找上门来:“说了,问我怎么不回去。说爹爹当初带了你一个人去打仗,对咱们照顾有佳,就算战败没有封爵,岳家还能看不起咱们,咱们还拿乔不回去了。”
总之口气里一贯高高在上。
再说前朝时,岳将军死于救助百姓,前朝是给了补偿的。
新朝建立,岳家也没有被追责。
现在的岳府虽然不负前朝有大将军的荣光,但在一众落魄了的世家里,绝对算过得好的。
只是淑怡不喜住在岳府的日子。
庶出的媳妇,什么杂事都是她做,妯娌们各个高高在上,谁都能在言语上冷她几句,不说话便有人说她上不了台面。
他丈夫的军功挣的都是岳家的恩赏,根本落不到她手上。每日晨昏定省的磕头却少不得她。
她怎会愿意回去:“她们怎么说得出口的,就算有了功绩也是让岳家高升,说的好像爹爹带你去,你就能出头一样,得罪的人却全在你身上。”否则怎么会受伤。
岳从年脑海里闪过母亲的脸,握着扁担的手,青筋浮现。
淑怡见状,急忙开口:“岳夫人府上还握着母亲的身契。”打杀全凭心意,根本定不了岳夫人的罪,别冲动。
岳从年愣了一下,看向妻子。
淑怡看着丈夫完全没有想到的样子,就知道他们头脑简单,谁府上家生子没有身契。
“可,我父亲消了舅舅一家的身契。”
“你母亲的呢,你见过吗夫人给过吗母亲拿到手里过吗”男人说了要做,当家夫人怎么做又另说。
万一只是放了外家,跟她便宜婆婆说的却是‘一家人,谈什么奴不奴的’。
这话一出,身契还怎么拿出来,任谁也挑不到当家主母的错处:“没见到身契,你去质问讨不到任何好,到时候诬告主母,我们的家才是散了。”
岳从年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:“她们怎么敢的”
淑怡心想,一个丫鬟奴才有什么敢不敢的:“不过,我倒有个办法,可以试探试探岳家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