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野面无表情将它捏扁，手臂一扬，精准落入三米外的垃圾桶。</p>

老天爷，果然是个狗杂种！</p>

两个月前的工地体检日，阳光毒辣。</p>

临时搭的体检棚热的像个蒸笼。</p>

周野蹲在棚外阴影里，指间夹着半截红塔山。</p>

汗水滑过他沾满灰土的眉骨，滴在工装裤上。</p>

“周野！”护士掀帘喊人。</p>

周野面无表情地将烟头摁熄，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，弯腰钻进了棚子。</p>

冰冷的针头刺破皮肤，暗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，迅速充盈了采血管。</p>

一周后。</p>

周野刚扛完一摞砖块，脱力地靠在钢筋旁休息。</p>

摸出烟盒，刚点燃一支，手机在裤袋里震动。</p>

他皱着眉掏出那个布满划痕的旧手机，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。</p>

“您好，请问是周野先生吗？我们这里是爱心医院体检中心。您上周的体检显示肺部有异常阴影，高度怀疑是……肺癌。请尽快来复查……”</p>

听筒里的声音变得模糊粘稠，只剩下“肺癌”二字反复撞击耳膜。</p>

周野什么也没说。</p>

没有惊呼，没有追问，没有慌乱。</p>

他只是平静地吸了一口烟。</p>

肺癌？挺好。</p>

这条烂命，丢了就丢了吧。</p>

反正没人会在意。</p>

只是……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偷窥的身影。</p>

烟头烧到滤嘴，灼痛指尖，随手一弹，微弱的红光落进旁边干水泥粉末里。</p>

巨大的起重机轰鸣着，震得人心头发麻。</p>

之后的时间。</p>

他没复查，没买药，依旧准时出现在工地，扛钢筋，搅水泥……</p>

除了他自己，没人知道这具还能卖力气的身体，已经病入膏肓。</p>

在灰暗绝望的深渊里，林玫朵那道隐秘的目光是他唯一的慰藉。</p>

他本该继续享受这仅有的乐趣。</p>

但今晚，她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，带着献祭般的虔诚。</p>

周野的心猛地下坠，尖锐的声音在脑海炸响：“你会死的！周野！”</p>

万一她为你哭……</p>

光是想象那个画面，灼痛便直冲眼底。</p>

不能！</p>

他这种从烂泥爬出来的渣滓，有什么资格让她掉泪？</p>

他宁愿她恨他、唾弃他、像避开污水一样绕着他走。</p>

近乎自毁的冲动下，周野狠心将淬毒的话语，一字一句砸向她。</p>

看着她眼中的光芒碎裂，他转身就逃，不敢回头。</p>

夜风吹在滚烫的脸上，带不走眼底汹涌的酸涩。</p>

他紧咬牙关，尝到血腥味，才逼退那点温热。</p>

“真是疯了……”他无声自嘲。</p>

一只脚进棺材的人，还在担心偷窥狂会不会伤心？</p>

他本以为，她被当面戳穿龌龊心思，不会再跟着他了。</p>

可身后，高跟鞋声再次响起的瞬间。</p>

周野差点捏碎指间刚点的烟。</p>

她竟然还敢跟来！</p>

关门的瞬间，黑暗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