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这样，宴席继续推进。 台下，宾客们觥筹交错，台上，艺伎们轻歌曼舞，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色。</p>
以至于，连匈奴云公主都上了兴头，脱下繁琐的宫衣，换了身戎装，登台舞剑助兴。</p>
酒过三巡时，女帝万年忽然举杯，对满堂宾客道：“今日咱们这设宴呢，一是为庆贺唐公平定北方之功，二则也是为了向大家介绍袁小姐这个新秀。”</p>
万年转向袁筱语，微微一笑：“朕听闻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，方才已见识了你的诗书造诣，不知可否为朕与大将军抚琴一曲，助兴一番？”</p>
袁筱语闻言，连忙起身行礼：“陛下谬赞，民女技艺粗浅，恐难入圣听.”</p>
“诶，莫要推辞。”女帝笑吟吟地打断她，“唐公可是对朕夸下海口，说袁家小姐的琴艺冠绝南阳呢。”</p>
“嗯？我没说过这话吧？”苏曜清了清嗓子。</p>
女帝斜睨他一眼：“怎么，唐公这是心疼了？舍不得让袁小姐献艺？”</p>
这番对话引得席间众人轻笑，袁筱语却听得耳根发烫。</p>
她深吸一口气，恭敬道：“既然陛下有命，民女便斗胆献丑了。”</p>
侍从很快搬来一架古琴，袁筱语端坐琴前，纤细的手指轻抚琴弦，只是这轻轻的一触，她就知道这是一张上品的好琴，丝毫不逊于他们袁府的珍藏。</p>
汉室将兴啊。</p>
袁筱语尤记得就在几年前，她还听府中的下人们说，朝廷式微，连宫中的器物都破败不堪，但凡有点值钱的物件都拿去民间变卖筹钱，更别提有这种上等的古琴了。</p>
而如今，唐公府中随手拿出的琴竟就如此不凡，足见如今朝堂在苏曜辅佐下的兴盛。</p>
一念及此，袁筱语收摄心神，指尖轻拨琴弦，一曲《凤求凰》悠扬而起。</p>
那婉转的琴音如潺潺流水，在唐公府的花园中流淌开来，每一个音符都似被赋予了灵动的生命。袁筱语全身心地投入演奏，起初指尖还有些微微颤抖，毕竟在这满朝显贵与天子面前，压力如山。但随着琴音的推进，她渐渐沉浸其中，忘却了周遭的一切。</p>
琴音时而如春风拂面，轻柔地诉说着爱慕之意；时而又如急雨敲窗，急切地表达着对知音的渴望。宾客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，沉醉在这美妙的旋律之中。</p>
就连一向对古曲不太感冒的苏曜都靠在凭几上，单手托腮，目光在袁筱语专注的侧颜上流连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</p>
这一幕，看得万年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她悄悄观察着苏曜的神情，又看了看全神贯注抚琴的袁筱语，突然轻咳一声。</p>
琴音戛然而止。袁筱语如梦初醒，慌忙起身告罪：“民女失礼了”</p>
“无妨。”万年女帝摆摆手，“袁小姐琴艺不凡，这一曲《凤求凰》弹得朕如痴如醉。只是，朕听闻这《凤求凰》乃是司马相如为求卓文君所作，其中情意绵绵，袁小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演奏此曲，可是心有所属了？”</p>
袁筱语闻言，脸颊瞬间涨得通红，恰似春日里的桃花。她慌乱地绞着衣袖，双眸低垂，不敢直视女帝的眼睛，心中是万马奔腾。</p>
真是坏了。</p>
她明明知道陛下与唐公的情义，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奏了一曲《凤求凰》呢？</p>
这曲子背后的典故，在这朝堂众人面前，实在太过暧昧。</p>
袁筱语偷眼瞥向苏曜，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，顿时心跳的咚咚咚的。</p>
“陛下明鉴.”她声音细若蚊呐，“民女只是.只是觉得此曲最能表达.”</p>
“表达什么？”万年微微眯眼，似笑非笑问。</p>
园中霎时静得落针可闻。袁筱语只觉得无数道目光如芒在背，额角渗出细密汗珠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苏曜突然轻笑一声：</p>
“陛下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？”苏曜举杯轻啜，“袁小姐初来乍到，今日能献艺助兴已是难得。至于这《凤求凰》嘛”</p>
他目光在袁筱语身上一扫而过，意味深长道：“倒也应景。”</p>
此言一出，席间顿时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。万年女帝似嗔似喜地瞪了苏曜一眼，“唐公倒是怜香惜玉。”</p>
她忽而展颜一笑，亲自执壶为袁筱语斟了杯酒：“来，朕敬你一杯。方才不过是玩笑话，袁小姐莫要放在心上。”</p>
袁筱语受宠若惊，连忙双手接过，却不慎碰翻了酒盏。琥珀色的液体泼洒在月白裙裾上，晕开一片深色痕迹。</p>
“民女该死！”她慌忙跪伏请罪，声音都带了哭腔。</p>
万年却出人意料地伸手将她扶起：“区区酒渍，何罪之有？红儿，带袁小姐去更衣。”</p>
待袁筱语随宫女离去后，万年靠近苏曜，压低声音道：“这袁家女倒是有趣，明明怕得要死，偏要强装镇定。”</p>
苏曜把玩着手中玉杯：“陛下觉得此女如何？”</p>
“模样周正，教养不错。”万年指尖绕着发梢，“只是太过稚嫩，怕是经不起唐公折腾。”</p>
苏曜被酒呛得咳嗽了一声：“陛下这可是吃醋了？”</p>
万年女帝轻哼一声，斜倚在苏曜肩头：“我若真吃醋，今日便不会来你这宴席了。只是袁本初野心勃勃，他这小女儿又才情出众，把这么个女子留在你身边我总觉得不太踏实.”</p>
“放心吧。”</p>
案几下，苏曜轻轻捏了捏万年的小手，说：</p>
“天下大势已不是袁本初之流所能阻挡的，至于袁筱语，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，你还怕她在我这掀起什么风浪不成？”</p>
“袁绍再野心勃勃，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。至于袁筱语，她不过是个单纯的小姑娘，掀不起什么风浪。”</p>
万年闻言点了点头，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：“那夫君打算何时将她收入房中？”</p>
苏曜失笑：“陛下倒是比我还着急。”</p>
“朕只是好奇嘛。”万年凑近他耳边，压低声音道，“听说袁绍送来的嫁妆里，光是黄金就有三万两，还有数不清的珠宝绸缎。这样的肥羊，唐公难道不想早点吃进嘴里？”</p>
苏曜挑眉：“我的小万年何时也变得如此市侩了？”</p>
“那还不是你害的”</p>
万年调皮地眨眨眼，楚楚可怜道：</p>
“不当家不知柴米贵，夫君你这一甩手，既要在前线打仗，又是要在后方搞新政，就咱们朝廷这点家底哪里经的起这般折腾。”</p>
“如今袁绍巴巴地自己送上这么丰厚的嫁妆，我自然是想着能早些把这实惠落到实处，好补贴补贴咱们的国库。”</p>
苏曜闻言大笑：“好家伙，倒学会算计起为夫来了。”</p>
两人正低声说笑间，袁筱语已换好衣裙归来。</p>
她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裙，发髻也重新梳理过，虽不及先前华丽，却更显清丽脱俗，只是其眉宇间仍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的神色。</p>
万年见状，招手示意她近前：“袁小姐来得正好，朕有一个好消息要向大家宣布。”</p>
万年女帝抬手示意众人安静，目光扫视一圈，最后落在袁筱语身上：</p>
“朕今日观袁小姐才貌双全，德行兼备，实乃良配。既然是袁骠骑的一番孝心，朕便做主：即日起，册封袁氏女为'汝阳君'，赐居袁氏旧宅，择吉日入唐公府完婚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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